(侯伯宇先进事迹报告讲稿之三)
各位领导,各位老师:
我叫朱海燕,我报告的题目是《做一个像侯老师那样的人》。
能够成为西北大学现代物理研究所的学生,能够在侯伯宇教授的指导下开始自己的学术生涯,最终能够在博士毕业后回到西大物理所任教,一直以来都被我当做自己的三次幸运。
其实在我上本科的时候,就经常在校园里碰到这样一位脚步匆匆的老人,常年穿着一件有些褪色的中山装,戴着灰色的鸭舌帽,肩上挎着一个装满资料的大包,他的身后,总会追随着敬重和关注的目光。——我也是听学长们跟我说,他就是享有国际声誉的物理学家,侯伯宇教授。
从那时起,我就经常从我的老师们那里,听到特别多的有关侯老师的师道风范,间接感受到侯老师的人格魅力,真的没有想到,侯老师作为“我的老师的老师”,最终有一天,成为了我的老师。
第一次踏进研究所,我的感触特别深。研究所里是那么的安静,上课、看书、写文章、做研究,每一个人都专注于自己手头的工作;尽管侯老师一天到晚都在所里,但是我在楼道里却很少碰见他,听说侯老师在办公桌前一坐就是一整天,埋头科研、特别专注。
最开始成为侯老师的学生时,我曾想,能有机会听上几次老师的学术讲座就很幸运了。没想到在排出的课表上,每周都有他的名字。
侯老师主讲前沿动态物理课,往往从早上八点钟开始,一口气上到十二点,有时中间只休息短短的十分钟。上侯老师的课,学生都喊累。这“累”,是精神上的紧张和兴奋,只有全神贯注,才能跟上老师的思维,领会老师讲授的内容。他总是尽可能地把国内外物理学科中的最新成果介绍给学生,特别是自己的那些最新的、尚未刊出的、有想法而不成熟、不详尽的文献。他常说这样才能有所创新。
我总是忘不了十年前那个暑期的上午,科研楼一间闷热的小教室里,头发花白的侯老师站在讲台上,目光炯炯、神采奕奕。整整四个小时,用工整漂亮的板书,给我们讲解着理论物理前沿课题。每次转身,我都能看到他那被汗水浸透的后背。我现在给学生上课,每每走上讲台,回想起这一幕,总是心怀庄严的神圣感,不敢有丝毫懈怠。
说实话,作为侯老师的学生,有时候我们挺“怕”他的,特别是在自己不够努力、学术上没有取得应有的进展的时候,总是怕跟老师见面,担心没法交待。但是我们都知道,只要是学术问题,就不怕跟侯老师争论,甚至是争到面红耳赤互不理睬,但是等到第二次上课,不需要解释就跟以前一样了。他经常说:“只要你们有想法,就大胆提,不怕不成熟。”同学们越是勤于提问,敢于质疑,侯老师越是觉得高兴。
在侯老师的时间表里,没有公休日,也没有节假日,几乎每天都是他的工作日。侯老师的勤奋和自律近乎苛刻。“眼里只有学问”,这是我们最常听到的有关侯老师的评价。
还记得有一年冬天,天空下着大雪,我在物理所楼前遇到边走边看文献的侯老师。碰到台阶时,他就拿脚去探路,却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论文。这幅画面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记忆里。
我们都觉得侯老师太忙了,但他始终了解每个学生的情况;一位同学无意间提到自己的父亲得了痛风,侯老师第二天就送给他一本医学方面的书,书中有关治疗痛风的文字都被做了标记;有位同学家庭经济困难,产生了弃学念头,侯老师知道后马上就想办法予以资助;每当看到有流行传染病、电脑病毒爆发的新闻时,侯老师都会给同学同事打电话提醒注意;有同学要出外学术交流,临行前,侯老师总是像一位慈祥的父亲一样,反复叮嘱:几点出发,在哪儿坐车,住哪儿,在哪儿吃饭,别忘了手中时刻不离行李箱。
平时生活中的小事,侯老师不忘提醒;毕业联系单位,侯老师更是亲自打电话、写推荐信。他关注着每个学生的去向,总是不忘敦促他们继续做研究。
侯老师的学生们有太多的不会忘记:美国加州大学吴如山教授,不会忘记当年自己在为确定研究方向举棋不定时,是侯老师建议他做地球学和物理学的交叉研究,八十年代就成为国际知名的地球物理学家;侯老师的第一届研究生不会忘记,毕业时,是侯老师极力推荐他们参加李政道先生主持的选拔,三位同门一起到了美国继续深造;在中科院物理所范桁研究员的记忆中,他的导师侯伯宇从来不因自己的事情去求人,但在2005年,侯伯宇曾经向孙昌璞先生极力推荐范桁,以至于和他相知甚深的孙昌璞都吃惊:严肃寡言的侯伯宇怎么会有这样的热情。
侯老师就是这样一个人,话语不多,但他对他所钟爱的教学科研工作和他的学生们,却是满腔的热情。
有一张照片,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。那是侯老师和他唯一的爱孙的合影,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照片之一:孙子站在台阶上,依偎在老师怀里,甜甜地笑着,老师的眼神里满是慈爱的光芒和无限的幸福。然而谁也没有料到, 2007年8月,生活在加拿大的儿子和孙子,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双双离世。
得知这个噩耗,我们都担心年近八十岁高龄的他,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。我们想去安慰他,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第二天,老师竟然来到了所里;第三天就站在了讲台上,拖着疲惫的身躯,用低沉沙哑的嗓音继续给我们上课。那天,我们听课的同学都有些木然了,看到老师强压着悲痛坚持给我们上课,我们的内心既悲痛又心疼。那堂课,我们是什么都没有听进去。
2009年12月和2010年4月,不到半年时间,侯老师因为病情反复,先后两次在陕西省医院做手术。术后卧床期间,侯老师的学生都回来看他,有从美国赶回来的,有从北京、天津、杭州、宁波等各地赶回来,有侯老师最早的研究生,已经年届七旬的物理学家,也有年轻的80后博士后,大家轮流值班,满怀恭敬地守护在病床前。医生和护士们惊奇不已,说:“他们都是您的孩子呀”。侯老师又高兴又不安,反复告诫:“不要来了”。唯恐耽误了我们的学习和工作。
侯老师一生从来不追名逐利,却赢得了学术界同行和学生们无上的尊重与爱戴。侯老师离去后,哀思从四面八方涌来,悲伤沉浸在整个校园里。同学们流着泪写下悼词,悬挂在校园里的棵棵小树上;大家自发组织了烛光追思会,跑了一个上午才买到了足够的蜡烛。当晚,西北大学太白校区的草坪广场,蜡烛摆放成“侯老先生,一路走好”的字样。老师们和同学们在点点烛光中默哀沉思,久久不肯离去。
侯老师一生用自己的一言一行,深刻而又生动地诠释了“学高为师、身正为范”的含义。现在老师走了,我们再也看不到他那宁静的面容,听不到他那熟悉的声音了。但他那无私而又深沉的爱却永远温暖着我们,激励着我们。
谢谢大家!